凤凰花开的路口，总藏着最动人的告别和最炽热的启程。今天，11076名南强学子满载荣光，即将奔赴人生新的山海。此时此刻，看着意气风发的你们，作为校长，我心中充满难以言表的欣慰与自豪。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全校师生员工，向圆满完成学业的你们致以最热烈的祝贺！向一路托举你们成长的师长、默默支持你们的家人，以及所有关心厦门大学的社会各界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岁月无痕，追梦有痕。当你们第一次穿过群贤楼群的拱廊，校主陈嘉庚先生“为吾国放一异彩”的宏愿，便悄然融入你们的青春轨迹。百余年前，嘉庚先生以“宁可变卖大厦，也要支持厦大”的赤诚，在厦门湾畔种下一粒兴学救国的种子；百余年后，这粒种子已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50余万厦大学子在五洲四海建功立业，用担当书写家国情怀；学校牵头研制的全球唯一戊肝疫苗、首款国产九价HPV疫苗等成果守护人类健康福祉，领衔发起的海洋负排放国际大科学计划为全球气候治理贡献智慧；马来西亚分校发展持续蓬勃向上，为绘就“一带一路”教育合作新图景增色添彩；新时代嘉庚精神的传承弘扬，更凝聚起厦大人奋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磅礴力量。而你们，也在这片创新创业热土上完成了令人欣喜的蜕变。同学们在Nature等国际顶刊上发表高水平研究成果，在“嘉庚”号海洋科考中探索深蓝奥秘，在晋江侨乡古厝修缮中守护文脉记忆，在“挑战杯”等科创赛事中展现创新力量，在“颉颃计划”等海外实践中传递中国声音，在《哥德巴赫猜想》等精品剧目中演绎厦大精神，在“这条小鱼在乎”爱心接力中传递温暖善意，在全国大学生棒球、帆船等锦标赛中诠释拼搏向上……你们用挺膺担当不断践行着习近平总书记“争当排头兵和生力军，展现青春的朝气锐气”的殷殷嘱托。你们与学校的一场场“双向奔赴”，证明了更好的大学，不在于楼宇的高度，而在于学子生命的高度；更好的自己，不在于技能的堆砌，而在于精神的丰饶。我为你们由衷骄傲，更为你们点赞打call！
同学们，回望人类文明长卷，技术变革从来不是偶然跃动的星火，而是始终伴随人类历史进程的绵绵动力。从刀耕火种的农业革命到机器轰鸣的工业革命，再到数字互联的信息革命，人类始终以卓越韧性和非凡智慧，推动技术浪潮不断奔涌向前，又在每一轮技术浪潮中化挑战为阶梯，让人类文明不断迈向新的高度。当前，信息如光速奔涌，知识以指数级裂变，智能技术浪潮正以空前的广度、深度和速度嵌入生活与工作的每个角落。我们见证了ChatGPT横空出世、Deepseek火爆全球……我们比任何人都更真切地感受到人工智能等新一轮技术浪潮带来的震撼与冲击。
首先是知识的“保鲜期”正加速缩短。智能技术推倒了大学“围墙”，让知识不仅实现实时传播和零成本复制，更时刻以最优方式重组更新。研究显示，知识半衰期已缩短至2—3年，这意味着你们入学时所学的知识，毕业时已有超过50%被新的内容覆盖。“一考定终身”“一技用一生”的时代一去不复返，“终身学习、边学边用”成为未来的生存法则。
其次是认知的“独特性”正加速消解。语言是人类编织意义世界的基石，是我们区别于万物的独特标识。但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正以更高效的方式解码人类的“意义之网”，其对语言的理解与运用已逼近甚至超越人类思维的边界。我们曾引以为傲的认知优势，可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次是经验的“权威性”正加速融化。工业时代积累的个体经验，在智能技术的海量数据分析、深度学习、模式识别与高速模拟面前，正迅速失去决策的权威份量。老师傅的手感、管理者的直觉、专家的预判，都可能被更精准的算法替代。经验主义的堡垒正被技术浪潮冲蚀，个体价值正被迫转向机器尚未企及的领域。
同学们，当智能技术全面重构人类社会的生存图景与底层逻辑，在人类面临又一次重大改变与重塑之际，我们该如何完善自己，又如何反哺世界？如果说过去，专业知识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那么同学们未来的核心竞争力将来自哪里？如何构筑智能技术背景下的自我生长能力，决定了我们能否以“青春之力”答好“时代之问”。
临别的“最后一课”，我想与同学们一道，从“与自我、与他者、与机器、与时代”这四重关系里，找寻智驱生长、驭浪前行的智能密码。
密码一：在技术迷雾中，淬炼“独一无二”的生命本真
《道德经》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告诉我们要正确认识自己。苏格拉底说，“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过”，这里的“省察”也是对“我是谁”“我要成为什么”的持续追问。哲学家海德格尔曾在《技术的追问》一书中指出，现代技术让万物变为可计算、可操控的“持存物”。 在智能技术浪潮来临时，这种追问尤为珍贵，并警醒我们，当人工智能开始参与甚至主导部分人类决策，我们需要在兴趣与天赋的交汇处、在热爱与使命的重叠区，守护属于自身的“价值奇点”。这种守护不是静态的“标签”，也不是困在自我世界的孤芳自赏，而是一种动态的“省察”，省察自己的热爱从何而来，省察自我选择的内心价值排序，省察自己的成长是否与时代的脉搏同频共振。唯有锚定心中热忱，深耕热爱且擅长的领域，以持续学习厚植长板优势，才能锻造出自身的独特性。同学们，当你们面对职业选择的迷茫、价值冲突的焦虑时，请回到那个最本真的问题：“如果没有KPI、没有算法的评判，我真正热爱的是什么？”希望你们在新一轮技术革命的映照下，更清晰地看见自己，扎根热爱、专注生长，在国家与社会需要的地方绽放独特光芒。
密码二：在数字纽带里，守护“和鸣共振”的情感原力
智能技术编织的数字网络，让“天涯若比邻”从诗境走向现实，但也催生出“亲密的孤独”这一现代社交困境。技术的连接能力赋予我们脱离传统社群的自由，却也无形中抽离了集体承载的情感能量。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为自己量身定制“灵魂契合”的虚拟搭子，或是推崇“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零糖社交”，试图以更加悦己的方式，与外界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正如社会学家雪莉·特克尔在著作《群体性孤独》中所描述的，“人们似乎在一起，但实际上却各自孤独”。孤独感的本质，是对深层联结的渴望。而消解孤独的关键，在于守住自身精神疆界的同时，主动向他者敞开情感空间，在具象化的时空里形成情感共鸣。孟子有云，“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世间的情分总是在往来交织中愈发醇厚，唯以深度对话、走心沟通，才能滋养出那份绵长的温暖与相伴。同学们，独行者快、众行者远，我们可以保持社交“断舍离”的清醒，但别让“不打扰”变成心域的牢笼。试着把几个泛泛的点赞之交，换成一次直抵心灵的围炉夜话；试着走出信息茧房，在观点交锋中培育包容共情。希望你们既能独立生长，又能彼此扎根，在共振中汇聚推动时代前行的浩荡长风。
密码三：在人机共生下，谱写“协同并进”的生长叙事
人与机器的关系是复杂而多维的，涉及相互影响、塑造和依赖的动态过程。技术哲学观点认为，人与技术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对抗，而是“互构”与“互驯”的复杂博弈。在智能技术时代，技术与人类主体性逐渐融合，更加强烈地影响着人类的生存方式和未来走向。今天，我们与智能技术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使用工具的范畴。从智能手机到智能汽车，从智能助手到智能医疗，技术正在从辅助者逐渐演变为协作者。有研究显示，大模型在认知、情绪、创造智能上已经全面超越人类平均水平。有人担心“饭碗不保”，有人欢呼“躺平福音”，但人类历史的每一次跨越都在证明：技术淘汰的只是“工具性”，而非人类本身。荀子说“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人类自古以来就懂得“善假于物”的智慧，只不过当下的“物”变得更加智能。机器可以是超级大脑，帮助我们处理海量数据；可以是创意助手，帮助我们突破思维局限……但机器替代不了我们提出问题的敏锐、发现美好的细腻、追寻真理的执着。“极限编程之父”肯特·贝克曾指出，在ChatGPT将他90%的技能价值归零的同时，也将他剩余10%技能的效应放大了1000倍。这10%的能力就是智能技术无法抵达的边界，更是人类的“特区”。同学们，技术不会停滞，人类更不应停滞，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寻找自己的“特区”；与其恐惧被取代，不如思考如何与机器共舞。希望你们学会与智能技术共同进化，让技术成为你的“外脑”，而让你的“内脑”成为技术的“灯塔”，在人机协作中实现“1+1＞2”的生长，以更卓越的自我去创造更美好的世界。
密码四：在时代断层前，作答“技术向善”的文明命题
技术本无善恶之分，其作用取决于创造者和使用者的价值选择。AI诊断可能拯救更多生命，智能教育让知识更加普惠，气候算法助力生态保护，智慧农业守护粮食安全，城市大脑赋能资源高效调配，人类让智能绽放出“善意”的光芒；但与此同时，算法歧视加剧不公、数据垄断威胁隐私、智能武器挑战伦理，技术滥用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也从未像今天这般凸显。人类即将踏入的，是智能文明与人类文明深度交融的时代，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攥紧“技术向善”的初心，让技术发展始终朝着“人的解放”与“文明的升华”方向前进。百余年前，嘉庚先生“为社会服务”“荷家国仔肩”的箴言，曾像一盏明灯指引一代代厦大人以己之达兼济天下、造福人类。立足当下，这盏灯有了更深邃的光晕：它不仅是兼济天下的情怀，更是如何兼济天下的智慧，那就是坚守“技术进步须服务于人性温度”的价值底线，从源头处划定智能技术的行为边界与伦理准则。同学们，为天地立心，是古往今来仁人志士的价值追求；为技术立“心”，守护人文精神，也应成为我们应对智能技术浪潮的共同责任。未来无论你们选择以什么方式与世界同行，希望你们用自己的智慧与良知，推动智能时代成为人类文明跃升的新坐标，让人类更具自由、更有尊严、更加幸福。
亲爱的同学们，建南大会堂的仪式终将落幕，但你们作为“智驱生长者”的存在才刚刚启程。未来的旅途并非一帆风顺，技术迭代的波峰浪谷，生涯际遇的跌宕起伏，时代浪潮的风云变幻，都可能干扰你们的航程。但请相信，“若是月亮还没来，路灯也可照窗台；若是晨风还没来，晚风也可吹入怀。”希望你们内心充盈、脚步坚定，带着智驱生长的力量，在智能洪流中为自己掌舵、为他者燃灯、为技术引航、为世界铸梦，用智慧的星光去装点璀璨的智能新时代。
这个毕业季，我读到了同学们许多温暖走心的论文致谢。感谢家人的牵挂、导师的鼓励、小伙伴间的相互打气，感谢几年来食堂的美味“核动力”，还有图书馆不灭的灯光、大南校门的古树、白城旖旎的海风……这些都将化作人生永久的温暖记忆。而母校则要感谢你们全力以赴的“疯长”与充满爱意的告别，感谢你们选择将最美的青春留在这里。无论未来同学们飞得多高、走得多远，你们都永远是厦大的孩子，记得常回家看看！
我爱你们，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