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国华侨陈嘉庚和黄炎培是挚友。早在黄炎培创建中华职教社时,陈嘉庚就曾认捐一万元。1919年,陈嘉庚对南洋侨界公开发表谈话,说“此后本家生理及产业逐年所得之利,虽至数百万元,亦尽数寄归祖国,以充教育费用,乃余之大愿也”。这一席话让黄炎培极其感动,当年5月,他写就《陈嘉庚毁家兴学记》,发表于《申报》之上。
但估计黄炎培自己也没想到,陈嘉庚的“毁家兴学”,居然延续几十年之久。这便是陈嘉庚的可贵之处。当很多人做事只是凭一时热情时,陈嘉庚却说到做到,一以贯之,不计钱财,成为华侨办学的一代传奇。
陈嘉庚是集美人,他的办学和集美分不开。1912年,38岁的陈嘉庚携妻子儿女从新加坡回集美时,集美不过是个渔村。陈嘉庚所到之处,到处是光腚孩童,粗言野语,打架斗殴,还聚在一起赌博抽烟。原来,旧学荒废后,这里又无财力兴办新学,导致孩童日渐顽劣。陈嘉庚便于1913年3月创办了第一所新式学校——集美两等小学。
以此为基础,陈嘉庚不断扩充自己的办学规模,逐渐把集美两等小学发展为包括小学、中学、师范、商业、水产、航海、农林等校、科、部以及幼儿园、医院、科学馆、图书馆的集美学校,他还前后资助福建省20余县、市70多所中小学的办学经费。他所创办的学校,经费比当时公立学校充裕,又不惜重金礼聘名师,教学仪器、生活设备等也力求充实。
陈嘉庚倾资兴学重点,一是集美学校,二是厦门大学,三是新加坡华侨学校。1919年,陈嘉庚公司进一步发展,企业资产总值达400万元左右,便雄心勃勃地回国筹办全国第一所侨办大学——厦门大学。为做表率,他带头认捐400万银元,这个认捐数额与其当时全部资产总值相当。陈嘉庚独立维系厦门大学运转16年之久,后来世界经济危机严重打击华侨企业,陈嘉庚面对艰难境遇,仍然“宁可变卖大厦,也要支持厦大”。他卖掉自己的3座大厦,作为维持厦大的经费。在他的倡导下,许多华侨纷纷捐资兴学,蔚然成风,影响极为深远。
如此大规模办学,陈嘉庚想必财力雄厚?错!陈嘉庚事业达顶峰时,不过拥资一两千万元左右,在当时的华人企业家中,比他富有的人为数不少,但为国家和民族兴学育才,始终如一地捐赠而自己一生过着俭朴生活的,唯有陈嘉庚。他为集美和厦门大学兴建数十座雄伟的高楼大厦,自己的住宅却是一所简朴的二层楼,既小且暗,办事不便,但他十分怡然。他的生活艰苦朴素,写字台、沙发、蚊帐等都是旧物。外衣、裤子、鞋子、袜子全都打补丁。
他当真是朴素惯了的人。抗战期间,他率领南洋华侨慰劳团以及募集到的大量抗战物资回国,蒋介石为了取得陈嘉庚在经济上的支持,仅重庆的接待费用就安排了8万元,其中一次宴会花了800大洋。陈嘉庚对这种奢侈十分反感,认为当时重庆政府的作风“与抗战艰难时际不甚适合”,于是连续3天登报“郑重声明”:“一切应酬”“掬诚辞谢”。也正是从这次回国起,他对国民党政府日渐失望,而后的延安之行更让他欢欣鼓舞,认定“中国的希望在延安”!
晚年的陈嘉庚,为自己规定的伙食标准是每天5角钱,经常吃番薯粥、花生米、豆干、腐乳和当地常见的海鱼。他身体力行的座右铭是:“应该用的钱,千万百万也不要吝惜,不应该用的钱,一分也不要浪费。”正因为如此,黄炎培评价:“发了财的人,而肯全拿出来的,只有陈先生。”
1961年8月12日,陈嘉庚在京病逝。“陈嘉庚先生治丧委员会”由周恩来总理担任主任委员,丧仪极为隆重。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亲自执绋,廖承志在追悼会上致词。8月15日首都各界举行公祭,公祭结束后,灵柩南运,专车经过的许多城市,当地党政部门和归国华侨都到车站献花圈致祭,最后在集美鳌园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
一个人何以配得上这样的殊荣?他心里没有想着自己,他办学不是为名为利,而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在这一点上,陈嘉庚是一个纯粹的人。陶行知说“捧得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何尝不是对陈嘉庚的最好评价。
(高毅哲)
(载于《中国教育报》2017年5月25日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