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栋生活照。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捐出自己的眼角膜，再把自己的遗体捐给医学院的学生？每位第一次听到陈如栋这个决定的人，都在问:为什么？！

躺在第一医院病床上的陈如栋昨日说，这是一件利国利民也利家庭的事。他已经虚弱到只能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记者几乎是凑在他的耳朵旁完成采访的。

还没过70岁生日的陈如栋是厦门大学化学化工学院的老师，福州人，患有胰腺癌，生命进入“以天来计算”的最后时刻。他努力了一年多，发了几通“大脾气”，终于在上月说服女儿在器官和遗体登记表上签字，他要把他的眼角膜捐给需要的人，把他的身体捐给厦大医学院。

一生帮人无数

一年多前，陈如栋被确诊为胰腺癌时，就决定要捐献器官和遗体，不过，拿到红十字的捐献证书，是今年2月。他的女儿陈海凌抽泣着说:是我一直拖着，我舍不得我爸死了后，身体还要被解剖！

陈海凌说，父亲原来胃一直不好，被诊断为胰腺癌时，医生说，胰腺癌很容易和胃病混淆，常常贻误病情。陈如栋因此认为，如果他捐献自己的遗体，那么，或许能让医学院学生通过解剖搞清楚:有肿瘤的胰腺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办法将其和胃病区别开来。

不仅如此，他还想把他身上的所有器官都捐出，不过，医生说，他身体的器官都有病毒，只有眼角膜才符合要求。

陈如栋昨日对记者这样解释自己的“非凡之举”，他说，中国有句古话:物尽其材，人死了，把器官和遗体捐出来，是利国利民的事。他还认为，现在人死了，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交给国家处理，对家庭也有利。

他说完这番话，一旁的陈海凌就开始无声地哭泣。她后来说，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尽管他一生帮人无数，但是，凡事不愿意麻烦别人。陈海凌说，他身体很痛，但他极力忍着。

得到女儿支持

一开始，陈如栋要捐献遗体和器官的决定，没能过陈海凌这一关——他的妻子已去世，他必须取得女儿的支持才行。陈海凌说，我死活不同意，一直拖着不办。

陈如栋后来发了脾气，女儿不得已才联系红十字会，填了登记表，又经过一番痛苦折磨，才鼓起勇气把登记表交出去，完成捐献手续。

悲伤使得陈海凌全身在颤抖，但是，她突然很坚定地说，我现在能理解他了！如果能用自己的眼角膜让另一位患者获得光明，那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她说，我将来也准备像父亲一样。

一个多月前，陈如栋因为病情复发住进医院，目前情况不乐观，医生说，他现在的生命是“以天计算”。

这位爱读书的人，已经虚弱到根本拿不起书，但他床边的小柜子上，摆着一本书，书名叫《活在时间之外》。

陈如栋说:我在等待死亡的到来，我不害怕它！

是有名的“严师”

陈如栋昨日接受记者采访时，两次失声痛哭，一次是说到他将抛下他的女儿，另一次是他的职称。

56岁退休时，陈如栋还是讲师。应该有一些时代的原因，但原因之一是他教的学生优秀率不够高。陈如栋说，我不愿意“弄虚作假”——学生们成绩没有达到优秀，我是绝不会给“优秀”的。

陈如栋当时在厦大生物系和化学系上课，是有名的“严师”，每次考试，都要考倒一大片，学生们抱怨说，太难了！人们希望他能通融些，但是他始终没有答应。

陈如栋昨日解释自己的“不低头”:搞自然科学的人，不能作假，否则你会毁了人才。他女儿一边为他拭去眼泪，一边安慰他:现在的领导对你多好啊！那么关心你，肯定你。他逐渐获得平静。

本报记者佘峥通讯员李静